15日,上午10點剛過,邢紅華先是抿了一口礦泉水,然后沉默了數秒,這才抬起頭來,向記者講述起9年前的那個生死瞬間……
這位已經入伍15年的湖州消防老兵,曾在2006年9月6日的那個雨夜,四次冒死進入劇毒芥子氣泄漏的核心區,在10分鐘內成功疏散了37名熟睡的老百姓,而他和戰友卻不幸中毒,差一點就進了鬼門關。
雖然從鬼門關饒了一圈回來,邢紅華也付出不小的代價。當年120斤的帥小伙,因為藥物的影響,體重飆漲到了180斤﹔同時一到夏天,兩腿因為汗液無法排出而發炎紅腫,奇痒難耐。
平日裡,邢紅華苦練基本功。
近十噸芥子氣泄漏
他四進劇毒場冒死疏散群眾
那是邢紅入伍的第六個年頭,也是被稱為“敢死隊”的湖州消防特勤中隊組建后的第二年。
天下著雨,不大不小,接近子夜時,營房裡睡夢中的戰士們突然被大作的警報聲驚醒。邢紅華像個彈簧一樣“蹦”起床,隻用了1分鐘就全副武裝坐上了消防“頭車”,緊急趕往事故現場。
此時,10公裡外的湖州八裡店鎮談家扇村318國道上,一輛裝有9噸硫酸二甲酯的槽罐車因車禍發生大量泄漏。
邢紅華此時並不知道這次泄漏有多嚴重,后來他在隨車的筆記本電腦裡查到,原來這種讀起來頗為繞口的“硫酸二甲酯”還有一個名字叫“芥子氣”,這是抗戰中日軍毒氣彈的主要成分,毒性是氯氣的15倍以上。
很快,這支“敢死隊”到達了現場1公裡外區域,邢紅華說,他剛下車,泄漏的槽罐車司機就跑了過來,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語氣急促得近乎語無倫次,“快去把周圍房子裡的人叫醒,再晚一會,他們都會死的。”
當時,最近的民房離泄漏點隻有不到5米,危急面前,“誰進去都可能死,但我是班長,我不去誰去?”邢紅華穿上僅有的一套重型防化服,孤獨地逆行靠近核心區。
可就在敲門疏散老鄉時,一幕情景讓他目瞪口呆:老鄉院子裡的看門狗沖出大門追著他狂吠了幾下后,突然就倒地死掉了。他說他在那一刻真的害怕了,但想起房子裡還有人,又急的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。
他急切地敲門,可隔著重型防化服,老鄉根本聽不清他的講話。情急之下,他示意老鄉幫忙扯下他救命的面罩,這才起了作用,接下來他挨家挨戶敲門,很快,37名老鄉全部安全撤離。
撤離,堵漏,足足干了近5個小時,直到泄漏處置完畢,這支消防“敢死隊”才撤出了戰場。
2007年,邢紅華被評為“感動湖州”特別人物,與白岩鬆對話。
白岩鬆:你不怕中毒嗎?
他答:用我1命換老百姓37命,值了
可對於邢紅華來說,最痛苦的時刻才剛剛開始。
實際上,在堵漏時,他已經有了輕微胸悶、惡心等中毒症狀,回到營房幾分鐘后,他突然一下子倒地昏迷不醒,直接被送到了醫院的ICU監護病房。
戰友李歡告訴記者,邢紅華昏迷時,雙腿都已經開始潰爛了。剛開始血泡到處都是,最后“合並”成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巨大血泡。同邢紅華一塊堵漏的戰友鄒志通,甚至一度接到了病危通知書。
醫生說,如果再晚送來半個小時,邢紅華就真的有生命危險了。昏迷了20多天后,邢紅華醒了,他說他感覺腿上的血泡裡有東西在動,用手翻開一看,竟然是蠕動的蛆虫。
醫院的治療方案是“剝皮”,把舊的潰爛皮膚剝掉,這樣才能慢慢恢復,可為了不留下后遺症,又不能打麻藥。“當時我嘴裡咬著一大塊紗布,眼睜睜看著醫生撕開了我的皮,那種痛,簡直生不如死,事后,我的嘴巴都咬出了血”,邢紅華說這一切都像噩夢一樣。
后來,他不顧安危,成功救出37名百姓的故事感動了湖州人,被評為“感動湖州”特別人物。在頒獎典禮上,中央電視台主持人白岩鬆問他:“你在脫下面罩的那一刻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會因此而中毒呢?你的命也是命啊。”
邢紅華回答,“我也怕,但誰讓我是消防兵呢?我那時心裡隻想,救一個人夠本,救兩個人還賺一個,用我一命換回37條老百姓的命,值了!”